幽暗的佛堂里, 忽然灯光一亮, 槐序点燃一盏油灯, 手持油灯去点其他蜡烛。
他的声音在空空落落的佛堂里回荡:“佛法东传之初, 因其智慧坚忍, 光明广大, 近乎于魔道克星。智慧是愚昧的克星, 理智是欲望的枷锁。佛魔一体双面,彼此生克。”
“佛法历经几次大劫,第一次魔劫之时, 佛魔交战,魔道为克制僧众,凡是抓住的僧众, 必然要被几经折磨, 以验证克制之法。”
不需要槐序继续,妙谛禅师就接着把这一桩公案说了下去。
妙谛道:“杀死十万僧众, 终于被他们找到一门简单易行的克制之法, 秘炼佛油。”
说到此处, 妙谛脸上布满了难以遏制的杀气。
“取一僧, 大德者善, 金刚罗汉更善,以定神桩钉住四肢, 破佛金针刺穿灵台,以魔火从涌泉烧起, 小火慢煎, 至金身破灭、舍利散形、肉身成灰,熬炼七七四十九日,僧犹不死,得金汁一盏,谓之佛油。”
槐序把观音大士前香炉里熄灭的香拔了,揉成粉末,填入香炉,又重新点燃了香火。
妙谛禅师道:“佛法降伏外道,那次自后,佛油便成禁物。”
槐序冷笑道:“当初死伤无数僧众,佛油密炼之术天下皆知,见不得光,便不存在吗?哪怕没人再炼,当年流传下来的存货,也不少了。”
佛油是魔道所练,许多魔功魔宝都会用到,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但这对天下任何一个僧人来说,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屈辱。
它不仅象征着那一段黑暗的岁月僧人和佛法的哀嚎,也是佛法无能的见证。
在那段时光,无数寺院被破坏,无数在家的居士出家的僧人被掳走残杀。
佛油里是僧人破灭的魂魄和信仰,是怨毒和哀嚎。
秘炼佛油的法子用在普通人身上什么也不会得到,只有真正的僧人,真正信仰佛法的人才能烧出佛油。
然而僧众因为信佛而遭难,佛法却无法保护他们,这何等的无奈和屈辱。
人因坚持认定善恶有报,坚持良善,却因为良善而遭罪,这是何等的悲哀。
佛油克制佛法,不是因为其中的神通有多强,只是因为它昭示了佛法的软弱,见证了佛法的破灭,摧毁了佛法的信仰,带来了无尽的绝望。
因此缘生,故得此理。
槐序修行十二因缘转轮经,嗅到玉夫人身上一丝佛油燃烧的香气,就已经嗅到了其中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痛苦。
在旁人的鼻子里,这是世间难得的香料,奢靡至极,比檀香好上千百倍。只有在僧佛的鼻子里,他才是世间最难闻的恶臭。
妙谛闭着眼睛,理清心思,道:“我随你走一遭。”
槐序抚掌道:“这才对,佛油克制佛法,我行功正到关键时刻,真身来不了,也不知道能使得几成法力。”
妙谛眉头一竖,道:“你揽得事你自己解决,我只是去收禁佛油的。”
槐序满口答应道:“那是自然。”
便自笑而不语,事事环环相扣,既然准备出手,又怎么可能真正抽身?
槐序辞别妙谛,约好戌时兰若香行见面,就离开了水月庵,尼姑庵不是外男应该待着的地方。
妙谛尤其担心这妖孽披着人皮勾引小尼姑,对他更没有什么好感。
即便是槐序承认自己学得是佛法,妙谛也不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楼船画舫,歌舞升平,人间极乐,也是最大的销金窟。
白莲姑娘坐在闺阁里,柔夷托香腮,对镜理云鬓,似嗔似喜,隐有忧愁。
这样一个女子,仿佛玉人一般,任谁也不舍得她生气,只想为她解忧,求得一笑。
白莲确实心中不愉,画舫是什么地方?烟花之地,便是嘴上说得在高雅,也没几个人会真正瞧得起烟花之地的女子。
何况在白莲眼中,这些凡夫俗子的臭皮囊更是污浊不堪,甚至连一点精气也不堪用。偏偏她还要对着这群酒囊饭袋笑脸相迎,强作欢乐。
谁能开心得起来?谁能对着猪狗开怀?
白莲轻启红唇,道:“师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总舵呀。”
白莲身后的屏风里,走出一个国字脸的道士,陪笑道:“好师侄,地尊安排,师叔也无能为力。”
白莲笑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送到师叔的面前,轻轻啐道:“那个老家伙!”分明是在骂人,却好像是在娇嗔。
师叔不敢诽谤地尊,面前的师侄也惹不起,只得讪笑一声,半跪下来给白莲的指甲涂蔻丹。
白莲的手很美,纤纤玉指,柔软白皙,让人忍不住去想,若是被这双手抚摸着,应当是怎么样的滋味。
师叔做起这事已经轻车熟路,很是用心。
白莲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道:“师叔……”
这一声婉转动人,叫人浑身都酥软起来。
师叔只觉得胸中起火,烧得他眼睛发红,他穿着粗气道:“好师侄……”
他抬手就去解白莲的衣服,头在白莲的颈窝里蹭着,啃咬着白莲的脖颈,喃喃道:“好师侄……”
白莲任他在身上啃着,脸上露出动情的神色,仿佛真是与心爱的男子耳鬓厮磨,只是眼底却露出一丝讥诮。
正是此时,忽然有人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白莲眉头一皱,暗道了声:“多事。”
这一打岔,师叔理智回笼,顿时仿佛见了鬼一般噔噔噔连退三步,指着白莲道:“你……你把白莲诀用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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