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陆怀瑾往常的脾气,一定会自顾自地闭上眼,不应她,可今晚陆怀瑾居然破天荒嗯了一声,跟她说了一声“晚安”。
顾霜霜愣愣看着他,有点小兴奋,杵在他床边开始笑。
陆怀瑾瘆得慌:“你傻笑什么呢?”
顾霜霜咧嘴笑道:“陆大哥,你不吼人的时候,真好看!”
下午还闷闷不乐的姑娘,这会儿似乎已经把烦恼忘得一干二净,这姑娘的自我调节能力不是一般强悍。陆怀瑾忍俊不禁,开玩笑说:“怎么,垂涎我?”
顾霜霜居然老实巴交点头:“我要是能娶你这样的人当老公,死都得是笑着的!”
“小姑娘做什么春梦?赶紧睡觉去!”陆怀瑾喝她。
顾霜霜点点头,冲着他嬉皮地吐了吐舌头,拉掉灯,回了自己房间。
当天晚上陆怀瑾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居然梦见自己把顾霜霜压在墙上亲吻。梦里他们吻得相当缠绵,就跟拍偶像剧似的,难舍难分。
第二天一早醒来,陆怀瑾惊得一头冷汗。
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做春梦。他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抓过顾霜霜早先给他备好的衣裤,艰难地换上。换好衣裤,他坐在床上,大吸一口气等待顾霜霜过来扶他下床。
他这段时间的衣服裤子,无论里外,都是顾霜霜帮他洗的。他虽然很排斥,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想着以后路通了,再想办法补偿、报答这姑娘。
这姑娘救他一命,还替他做这些事儿,说不感动是假的。这要是搁以前,他铁定不会相信会有这么傻的人。今儿个见到顾霜霜,他信了,估计他以后再也找不出一个比顾霜霜还傻的姑娘。
顾霜霜起得很早,晨练完,在堂屋练了会儿毛笔字,外面的天才渐渐亮开。她知道陆怀瑾不爱吃面条,就去后山上掰了两根新鲜玉米,用石磨磨成玉米浆,煮了一碗玉米粥,煎了四个玉米饼。
做好早饭她拐进卧室去扶陆怀瑾,顺便帮他看了一下腿。他的腿恢复得比预计快,她说:“陆大哥,你的腿恢复得好快啊,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一瘸一拐走路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刺激我啊?”陆怀瑾嘴角微抽。
顾霜霜把他扶去堂屋坐下,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第一次进顾霜霜家里的堂屋。
仍旧是青砖瓦房,泥巴地,八仙桌摆在正中央,堂屋正面墙壁上贴着毛爷爷画像,一旁的红漆矮柜上放着毛笔、宣纸、砚台,有一张纸摊开着,上面用毛笔密密麻麻抄写着文章,很漂亮的正楷小字,娟秀中有几分灵气。
陆怀瑾坐的地方离矮柜不远,他伸手把那张纸拿过来,上面的墨迹还没干,抄写的内容是《兰亭序》。陆怀瑾头一次见谁把毛笔小字写得这么漂亮,他看了眼字,随后抬眼,打量背对着他盛粥的顾霜霜。
顾霜霜盛好粥,转身端过来,把玉米粥放在他跟前,咧嘴笑着说:“陆大哥,我字丑,你别嫌弃啊。”
陆怀瑾眉头一皱,“谦虚是好事,但谦虚过头可就是炫耀了啊。村姑,你上过学吗?”
顾霜霜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玉米面饼,掰下一小块,塞进自己嘴里,“没有,我二叔不让我上学。二叔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射箭,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你的毛笔字和国画,也是他教你的?”陆怀瑾浓眉一挑,问她。
顾霜霜摇头,嘴里嚼着食物含混道:“不是,是村里一个爷爷教我的!他画画很漂亮,写字也好看,二叔喜欢让我跟他学东西,我就跟他学。那个爷爷拉二胡也好听,我跟他学过几首,你要是想听,我拉给你听?”
陆怀瑾就随口一说:“你能拉二胡?”
这么一反问,倒是激励得顾霜霜拍桌而起。她放下手中的玉米饼,跑回卧室拿了二胡出来,坐在堂屋门槛上就给陆怀瑾拉了一首《二泉映月》。
陆怀瑾以挑剔的态度去听,偏偏这姑娘拉得太完美,指法到位,节奏掌控到位,感情把握到位。她这个水准,虽然不是大师级,但已经相当专业。至少,他是挑不出什么毛病。陆怀瑾内心澎湃,想掀桌。
现在的农村人,真!会!玩!
一个村姑都整得这么厉害,让他这个城里人怎么有脸活?要是早几年的陆怀瑾,遇到现在的顾霜霜,一定会分分钟给她跪下,抱着她的大腿叫大神。
但如今陆怀瑾即便对顾霜霜已经崇拜得五体投地,表面上却没什么太大波澜。他一连咬了几口玉米饼,才轻咳一声,说:“嗯,拉得不错,赶紧过来吃饭。你等会儿不是还要带我去刘大婶家换药吗?”
“欸!”顾霜霜随意把二胡扔在一边,坐上桌继续吃饭,她一口气喝了两碗玉米粥,才抬起小脸,一脸雀跃地对陆怀瑾说:“陆大哥,谢谢你。”
陆怀瑾差点没呛住,抬头看她:“谢我?”
顾霜霜点头,咧嘴笑着说:“嗯,谢谢你,谢谢你听我拉二胡。我二叔说我拉得像狗拉屎,都不愿意听我拉二胡。”
他轻轻咳了一声:“行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你二叔那是眼睛有屎!”他给她挑了一个玉米饼,“赶紧吃饭,你大哥我等会儿还得仰仗你去换药。”
顾霜霜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点头,乐呵呵地往嘴里塞玉米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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