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裴远见墨鸾震惊蔺姜尴尬,轻巧岔开话去,问蔺姜道:“你怎么找来的?那山匪呢?”
听得此问,蔺姜眼神一闪,急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们先换个地方说话罢。你们刚走,侯府的人就到了,围了一茗居。我急着追过来,不知茶肆是个什么情况,但我总觉得那山匪不会傻到和皖州军硬拼,说不准他就——”
他话没说完,冷不防屋顶一声轰然巨响,断木、草灰夹杂着石砂齐落,于此同时,一人从天而降,一把钳住墨鸾就走。
墨鸾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拽着凌空而起。
一切不过转瞬间,裴远和蔺姜两人俱是大为震惊。蔺姜怒叫一声,跳起来便要追去,却被裴远一把拉住。
“挚奴!别冲动胡来!”裴远急道。
“表哥!”蔺姜气得跳脚,“难道就让他这么跑了?白姑娘怎么办?”他心中焦躁,只想去追回墨鸾。早在一茗居中,听闻这小姑娘是白氏女时,他便吃了一惊。至乱起,眼见她要吃亏,他也来不及细思便跳了出去。白弈与他有恩,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白家的女儿出事?可他绝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狠起来竟是个跳楼也面不改色没半分犹豫的主,他当场便给惊呆了。直到凤阳侯府上人领着军兵向一茗居围来,才猛然惊醒,赶忙追了上来。
但裴远却道:“你放心吧,她暂且不会有危险。”
蔺姜道:“怎么不危险?那可是……那可是……”他本想说,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但想一想,他却好像又并未亲眼见那山匪杀人。
裴远无奈:“你道他是谁?你从前不总嚷嚷着绥远将军,怎么见面反而不认得了?”
绥远将军殷孝?!
瞬间,蔺姜由不得呆了,又是莫名惊诧,又是热血沸腾,心绪复杂难以名状。
那山匪大当家竟是他慕名已久的绥远将军殷忠行?难怪这样骁勇!难怪是这样一个人物!子恒表哥必不会骗他,可……可殷忠行若没有死,却怎么做了山匪?而且竟还……竟还对一个柔弱女子出手。这……他一下子愣在当场,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裴远却道:“殷忠行勇武,若要拼硬,即便你我连手也未必能赢,但他在潜山这么多年,地利之优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这山林。咱们现在先去凤阳侯府,再从长计议为好。”
蔺姜静下心来,无奈也只得答应。
变数丛生,当真容不得人片刻松懈。
墨鸾估摸着自己被那人扛在肩头狂奔了一炷香功夫,眼前茫茫一片漆黑,只有向后飞晃的树影和空气中特殊的草木香昭示着他们正往老林腹地而去。
直到那人将她放下,已是在一处山洞。
墨鸾背靠着冰冷山石,坚硬触感令她紧绷,太阳穴突突跳着,有些胀痛。
面前那灰氅的汉子已除掉斗笠,坐在一块大石上,手中多了一柄九环金背大砍刀,双手撑着刀柄支在地上,正冷冷盯着她,比起在茶肆时更添肃杀寒意。
墨鸾心知,此人必是那潜山野寨中的山匪。皖州境内,除了那山匪再不会有旁人憎恶哥哥至此。可哥哥分明并不想与之为敌,否则便不会屡屡放他归山。她强稳住心神,壮起胆问道:“大当家……怎么称呼?”她看得出那山匪濒临迸发的怒气,只想缓和些气氛。
那山匪依旧冷盯着她,不咸不淡应道:“姓殷。”
他只说姓不说名,大概是不愿让人知道。墨鸾静了静,道:“殷大当家何必如此,有话为何不能好说好谈?”
那山匪冷笑:“我和白弈没什么好谈的。杀了他也偿不回我兄弟们的命。”
墨鸾惊了一瞬,旋即道:“不可能。大当家定是误会了。哥哥是好人,决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山匪只是冷笑,却不再答话。
墨鸾见他不语,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难免焦急,忍不住道:“大当家莫中了旁人的离间计。卢家与大当家有仇,又因盐市与哥哥有怨,这才设计挑拨。大当家——”
她话到一半,却被打断。那山匪道:“卢家人都死完了,谁还能设什么计?”
墨鸾一怔。她为白弈焦急,着实忘了这一件事。可她要如何同这殷大当家说那卢云之子卢灵诈死之事?他如今心里充斥怨怒之气,行事并不理智,对哥哥成见颇深,误会重重,恐怕怎么说他也是不会信的。连那样浅白的石炸炮之事他都不信,更不谈要他去相信一个孩子会施毒计害人。墨鸾一时无言,半晌,问道:“大当家要怎样才会相信?”
那山匪冷哼一声,眼中全是轻蔑,摆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墨鸾沉默良久,忽然,俯身抓起一块尖利碎石:“看来是儿家人微言轻。但若我能拿得出凭证来,大当家肯不肯信我一次?”
那山匪剑眉一拧,冷道:“你有什么凭证?”
墨鸾却苦笑:“只有一条命,惟以死明志。”言罢,她猛抬手,已将锋利石尖向自己心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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