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科长从男人的手上接过一个菜篮子,菜篮子挺沉的,里面放着一个大砂锅,还有八个碗和八双筷子,里面还有一个小陶罐。
郭筱竹夫妇俩离开了祠堂;谭科长将大门带上,并插上了门闩。
谭科长将菜篮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砂锅的盖子,一股热气从砂锅里面冒了出来,屋子里面顿时充溢着咸肉和大白菜的香味。
王萍将碗一个一个放好,谭科长分发筷子。然后从菜篮子里面拿出陶罐,陶罐口是用荷叶扎起来的。
向阳解开荷叶上的绳子,掀开荷叶,陶罐里面原来是用麻油拌的红辣椒。
菜篮子里面还有一把勺子和一个碟子。
向阳将辣椒酱倒在碟子上。
王萍将水饺装进八个碗,不多不少,每个碗里都是十二个水饺,水饺是大水饺,碗是大号碗。十二个水饺,连饺带水,满满当当的一大碗。
大家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点发寒,所以,水饺送的非常及时。
王萍将花长云的板凳挪到桌子跟前,同时递给他一双筷子。既然郭家人把花长云也考虑在内了,那就吃吧!即使是罪犯,吃饭的权利还是有的。
花长云低下头,将嘴唇贴到碗边,喝了一口饺子汤,他大概是渴了。
此时,同志们不知道花长云会作何感想,郭家人以德报怨,而花长云却以怨报德,一善一恶,是何等的鲜明,在抓捕花长云之前,郭筱竹确实答应过郑峰不跟任何人——包括家里人提案子的事情,她确实是这么做了,现在,花长云已经被抓,郭筱竹一定会跟家里人说这件事,郭家人在知道花长云很可能就是杀害郭筱兰的凶手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用一种平和的心态送水饺给他吃,同志们无法理解这种情绪的背景是什么。
一碗水饺下肚,大家的身上顿时热乎了起来。
审讯只是开了一个小头——审讯还得继续。
王萍将吃饭的家伙拾到一边,谭科长则将花长云的板凳挪到原来的地方。
花长云在吃水饺的时候,有一个细节,大家都注意到了,花长云的左眼上眼皮和下眼皮的结合部始终和碗口出在一条直线上,这也就是说,花长云的左眼球一直在担任筷子的引导工作。
“花长云,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了吗?”
“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接着谈吧!”花长云还真把严肃的审讯当成了“谈话”。
“我们是想早一点上床睡觉,可时间不等人啊!我们进驻花家村已经有七八天了,不把杀害郭筱兰的凶手绳之以法,我们寝食难安啊!”
“那就接着谈吧!”大概是一碗水饺缓和屋子里面的紧张气氛,花长云的身体变得有些松弛了,他竟然翘起了二郎腿,并将两只手抱在右膝盖前,他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
“花长云,你刚才说,郭筱兰出事的那天下午,你在屋子里面拉琴,是这样的吗?”
“不错。”
“你的屋子里面一共有几个人啊?”
“一共有几个人?”请注意,花长云经常会重复一遍李云帆的话,重复的过程,其实是思考的过程,“屋子里面就我一个人啊!”
“不对,你的屋子里面应该还有其它人?”
“还有谁?莫不是你们弄错了——我的屋子里面怎么会有其他人呢?”
“那天下午,四点半钟左右,有两个人在渡口看到郭福生,紧接着,茅校长和马老师看见郭福生进了你的屋子。你为什么要极力否认呢?”
怎么样?我们都领教了花长云的见识和能耐了吧!他竟然能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转变成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遗憾的是,郭福生不能证明你在屋子里面拉琴。”
“这是为什么?”
“郭福生是因为喝醉了酒才到你的屋子里面睡觉的,从睡到你的床上,到你把他叫起来,他一种处于昏迷的状态。他如何能证明在屋子里面拉琴呢?”
“那——那我就说不清——百口莫辩了。”
“怎么说不清,有一个人能说清。”
“谁?”
“当时,确实有人在你的屋子里面拉琴,但拉琴的不是你花长云。”
“你是在说笑话吧!几个老师明明听到我在屋子里面拉琴,你是啥意思——这我就有点听不懂了。”
“你听得懂,你的心里很明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你屋子里面拉琴的另有其人。”
“谁?”花长云已经说了两个“谁”。李云帆终于打到蛇的七寸了。花长云显得很紧张,放在膝盖前面的两只手缩了回去,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收缩的状态,就像一根焉了的黄瓜。
“顾——二——满。”李云帆故意放慢速度,并把这三个字说的字正腔圆,“花长云,你听清楚了吗?”
“顾二满?”花长于故技重施,“顾二满?他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面呢?这这么会呢?莫不是二满记错了日子。”花长云既像是回答李云帆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天下午,四点半钟左右,顾二满到祠堂跟你学拉琴。”
“你——你们也真会编故事,说的跟真的一样。”
“花长云,这可不是我们说的,这是顾二满亲口跟我们说的。”
花长云一时没了来言,即使是巧舌如簧的说书人,也有接不上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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