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绪抬了抬手,让玄衣人平身,又看向唐书吏,眼中却有怜悯:“从祖到孙,累积四代,居于此县,只为了谋逆,连你尚不足十岁的幼子亦牵扯在内,何必。稚童无辜,此时回头,你罪虽不可免,家人或可得赦。到底背后指使,是什么邪党,什么教派,快快从实招来!”
唐书吏仍是一脸平静:“小人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大人这样的人物要给小人这般的草芥定罪,随便罗织个名目便可,又何必多费口舌?”
邓绪挑眉:“你不是不知道本寺是谁么?这时倒称大人了。”
唐书吏居然微微一笑:“端坐堂上,这般气派,这般指鹿为马的作风,小人虽不知阁下姓甚名谁,但必定是位大人,当今朝廷贯产的好大人。”
邓绪道:“语气如斯怨愤,便将你对当今朝廷的见解说一说?”
唐书吏悠悠道:“大人听错了罢,小人哪里说对朝廷有见解了?捕风捉影,欲加之罪,实令小人惶恐不已。”
邓绪哂然一笑,却是看向邵知县等人:“都瞧见了罢?与你等算是朝夕相处,有想过他其实是这样么?”再将笑一收,又将目光扫回唐书吏身上,“本寺不与你口舌扯皮,此案清晰明白,没什么绕弯的地方,只是抓到你费些事罢了。”
邵知县撑着直抽筋的腿,听邓大人讲述所谓“再简单不过”的案情原委。
有一伙人,一直潜伏在宜平县内作祟,行谋逆之事。常用的手段是编些造谣的歌谣小段,散播出去,大人编,小儿唱,但逢天灾人祸,就再做得频繁些,蛊惑人心。
散布谣言之人,以唐书吏为首,还有巷口卖烧饼的一家等等,混迹在民间,多是生意买卖人,或求神卜卦者,居住在街头巷尾,方便与百姓接触,散布谣言,且不露痕迹。
“本寺装疯作傻,总算引得一两个露出马脚,但都是边角虾蟹。上峰之人,隐在幕后,不露真容,幸而有高知府相助,故意行打草惊蛇之计,方才引尔出洞。”
邵知县在飘飘忽忽之际,仍挣扎出一丝清明,几乎与高知府齐声道:“大人高明!”
邓绪接着道:“关于此案,本府有一叹两惑,一叹者,孩童无辜,虎尚不食子,亲生骨肉,竟忍教其做贼。两惑者,其一,数辈延续,阖家沦落,行谋逆事,到底为什么?”
唐书吏还是一脸平静,竟从容闭上了双目。
邓绪轻叩案几:“其二,煞费苦心,如尔,一家四辈,几十年,几十口子,就只造了造谣,在县衙供职期间,也没做出其他的事,为什么?怎么不搞大一些?”
唐书吏的嘴角浮起一抹笑。
邓绪眯眼:“难道是已经暗暗搞大,本寺未曾察觉?”
唐书吏仍平静地闭着双眼,挂着笑意,不答。
邓绪缓缓道:“你能不能告诉本寺,你们这伙人,和辜家庄有何关联?”
唐书吏的表情有须臾间的一滞,继而嘴角又扬回刚才的弧度,忽漏出一缕猩红,玄衣人出手如电,点了唐书吏几处穴道,掰开他的嘴。
“大人,案犯咬舌了!”
邓绪一脸意料之中地摆摆手:“带下去,尽力救一救,救不过来就和涉案的其他尸首一起,仔细验尸。”
玄衣人之一道:“禀大人,涉案尸首已验看过,有几具尸首身上隐蔽处,纹有一个图案,卑职愚钝,尚未查得出处。”取出一卷纸,呈给邓绪。
邓绪展开,纸上绘着一根长着四片树叶的树枝,叶中结着一枚果实,像是杏果。
浓云沉盖,碎雪又零碎飘落,陈筹牵着离绾进了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馆,要了两三道小菜,两碗羊汤面,面端上来,陈筹方才想起:“呃,不知道这面你能不能吃……”
离绾在汤面氤氲的白雾后微微低着头,唇角却是翘着的:“面很香。”拿起筷子,把碗中的羊肉一片片挑进陈筹的面碗里。
陈筹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能吃肉,不敢推辞,看着碗中堆起的肉,心窝处像揣了个暖炉一般,热烘烘的。
小饭馆是夫妻店,老板炒好了菜,老板娘端上来,瞧着陈筹和离绾直笑:“客官和小娘子真是般配。”
陈筹尴尬一顿,想辩解,又觉得也不太好,含糊了一声,偷眼看离绾,离绾把脸埋在烟雾中。
吃罢了饭,雪下得大了,出了小饭馆,陈筹鼓起吃饭时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勇气,再抓住离绾的手臂,直奔街边一家客栈,拍下碎银:“一间上房!”
掌柜的笑眯眯道:“客官来得真是巧,也就只剩一间上房了。”
跟随小伙计上楼,陈筹亦一直牵着离绾,但不敢回头看。小伙计瞧他们的目光没什么异样,打开房门,哈腰道:“客官请,但有什么吩咐,门口喊一声便是。”
陈筹故作镇定地点点头,进房关上房门,方松开了离绾的手臂,才敢看向她:“那什么……你、你莫要误会……我带你来,并非有什么歹意。”
离绾仍低着头,陈筹的脸十分烫,咳嗽了一声,无措道:“你、你先坐……你渴么?”
离绾微微摇了摇头。
陈筹再顿了一时,又道:“我……我要么还是叫壶茶来。”
离绾依旧未作声。
陈筹再鼓了鼓勇气,又一把扣住她双肩:“离绾,从今之后,和我在一起,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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